這世界真正的眼睛是水。──董凱銘
一場病痛,囚住了董凱銘某段時期的自由,
來往醫療機構的療程間,他僅僅是注視著點滴的滴漏,等待藥物流入體內。這個時刻是真空的,被制約無法行動的病體,卻異常清晰地體會時間的存在,或是人面對醫療的冰冷、被宰割的處境。這個肉體有機卻被物理、物質所受限的處境,也類比出藝術家在跨學科間的游離,或是無時無刻測量兩者間的比例。當中無論是在材質、議題的具象化,存在一種掙扎的熟稔與應對,同時也是對於女性創造生命、母體廣泛無涯的嚮往,或是類比──創造心靈,必須適應規則,馴服物質,或被理性操控,種種在思考與呈現上的不同體會,非常一致的在董凱銘的作品中被試探與測量。他的作品是包含萬物起源被創造的時刻,但如何描述那個創造時刻,卻是對於藝術家語彙最實際的考驗。
董凱銘此次於朝代畫廊「水是目光的切線,時間的工具」個展,是畫廊年度企劃「立體三部曲」的一部分,在非常具體的呈現出畫廊積極尋求不同媒材合作的企圖。在《零/零 0,0》,藝術家以人工黑金屬支架垂吊著滴流裝置,並用類似醫療探照燈的光暈,直照著類似病床卻有猶如母體滑潤線條的載具,「水」在此如同生命孕育的過程,它們發生、匯聚成為胚胎與成型,線條如同臍帶輸送著養分,與推進著產程,最後再緩慢地由母體滴流排出,成為脫離母體的個體。《奧菲花園》則是以希臘神話奧菲斯(Orpheus)入地獄救妻最終的失敗,譬喻人難以死而復生的故事,藝術家將這種「復活」的慾望,轉向到對於挽回時間的懸念,持續以類似點滴的裝置結構為主體,但卻僅能單向滴流排出,不可逆反與回溯;然而人為的部份卻是在這個裝置流程裡改變水滴流的形式,他將外形類紙板(實為鍍鋅鐵板烤漆)的材質安插進水滴流的流程,以切割、折線讓每一滴的水滴有不同的迴路,創造屬於此時此刻的獨特美感形式,如同一座時間的花塢,觀者僅是觀看這些顆粒般晶瑩的水珠流動,無數遺落的片段,那個讓時間有機、異動的裝置是被支架捆定的,人的視野是只能成為旁觀,凝結了視覺上的極簡,和意涵上逝去的威脅與殘酷。《時之間》則完整包含藝術家以水將時間具體、雕刻化的意念,某方面也折射出藝術家紮實的設計背景,一個意念訴說不是成為一個刻意詩意、曖昧等擅用美學化的裝置機器,而是本能的剔除多餘且崇尚清晰與極簡的語言。